埔里之美
林琇琬
一個地方的美,只有親身體驗才能夠了解
從我有記憶以來,都是生活在台中清水,一直不覺得自己和埔里有任何關係,直到即將入小學,才知道我的學籍在埔里的忠孝國小,必須先去忠孝國小辦轉學手續,才能在清水念書。
求學的過程中,只要說我是埔里人,師長和同學都會看我一眼,頗有深意地說:「聽說埔里出美女,我來看一下美女長怎樣……」所以對長相沒自信的我,一直很怕告訴別人我是埔里人,更怕那些人的眼神。
有一回,一個住彰化的女同學告訴我:「你該慶幸自己是埔里人,至少埔里出美女。每次別人都對我說:『彰化出肉圓,你果然和肉圓長得很像。』女生被說像肉圓,真是讓人難以接受,被說成美女,就讓人舒服多了。」
同學這樣說,確實讓我安慰不少,但我對埔里的印象仍是模糊的。我未曾吃過那塊土地的奶水,從小就插枝於清水,日復一日地成長著。
父親對埔里是魂牽夢縈的,每每提及故鄉,都帶著思慕:「埔里的天氣很好,溫度永遠很適中,連冬天都不必穿大外套,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朵盛開,風很舒服,到處都有綠意環繞。」但每次他說起埔里,我都感到害怕,因為在清水已經有朋友,很怕失去他們。
真正搬回埔里時,我已經讀完大學了,很不能適應埔里當地的生活,由於那時沒有電影院,每次有好看的電影,我都得到台中去看。埔里終於有電影院時,我的兒子也出生了;然而現在為了帶孩子,反而沒有時間在埔里優閒地看電影了。
有次到加拿大溫哥華,在路上遇到好奇的華人,問我是從哪裏來的?我一說起埔里,他們便說:「你一定很習慣看美景,那就不會驚訝溫哥華的美了。」
原來在很多人的眼中,埔里的美,和溫哥華不相上下。
我也在卡加立遇到一戶移民加拿大快三十年的人家,他們的小女兒一聽說我是埔里人,馬上說:「那你的經濟環境一定特別好,就算移民也不必受苦。當時我們剛移民過來的時候很苦,現在好一些了。」
我問她是哪裏人?她說:「天母,我們很窮的,有些機會就出來試試看,於是移民過來。」
「天母?在你眼中,埔里人比天母人有錢?」我有些訝異地問她。
「當然,埔里有錢人很多,他們都住在溫哥華,那裏的房子非常貴,都可以在卡加立買五間房子了,」她理所當然地說。
我在溫哥華確實常遇到埔里人,無論在公園、超市、銀行,或健行時都曾遇到埔里人。沒想到我跑到加拿大,才重新認識了埔里。
搬回埔里也十多年了,其原因是為了我的寶貝兒子。結婚時,嫁到了台北淡水,兒子出生後就患有嚴重過敏,醫師隨口一問:「你娘家在哪裏?」我回答埔里時,醫師眼露歆羨說:「那真是個好地方,有那樣的好環境,應該讓孩子在那裏長大。」
最後是兩個醫師和兩個藥師,向我先生及婆婆說,應該讓孩子在埔里生活,等孩子大一些再搬回淡水居住,這樣對孩子的健康比較好。於是,幾經考量,我們決定搬回埔里。
當兒子還住淡水時,長期感冒、咳嗽,甚至嚴重到鼻管和喉管都發生積血,腸過敏到會排血便。但回到埔里居住後,這些症狀竟然消失了,且成長得更加健康、順利,現在即使到田裏玩耍、翻滾,也不再發生過敏的問題。埔里這塊土地,餵養了我的兒子,使他健康成長而無憂。
因為兒子,我得到了在埔里居住的機會。雖然我的童年記憶裏少了埔里,但這幾年也慢慢地填補了空白。現在,我可以自信地說:「我是埔里人。」再也不害怕別人的眼光。
有一回大學男同學失戀,騎摩托車到埔里酒廠想看美女療傷,結果打電話告訴我:「埔里哪裏有美女?原本想療傷,現在卻更內傷。」
我笑著跟他說:「酒廠大多是觀光客,不是本地人,難怪你看不到美女。埔里確實出美女,我就經常看到美女……」
埔里的美,不是一天就可以看得出來的,只有親身在這裏居住一段時間,才能細細品嘗到她的美麗。(祖華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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