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位時代》第237期 )
採訪.撰文╱陳怡如 攝影╱林衍億
從《開心農場》意外踏入臉書世界,即使到現在創作仍堅持用最傳統的紙和筆,臉書的魅力,卻也讓自稱是「數位滅絕恐龍」的駱以軍,不得不臣服。
他在臉書上的耍寶文跟紮實的小說創作,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小說世界的駱以軍,以繁複的文字敘述風格聞名,變化無窮的時間和空間,交織成獨特的文學體。
但臉書世界的駱以軍,卻是個每天發生令人捧腹衰事的倒楣大叔,以及分享家裡兩兒三狗生活大小事的鄰家爸爸,每每讓人在電腦前看得憋笑發抖。
這些臉書趣事,全都集結在他最新出版的《小兒子》裡。
駱以軍說,在臉書這方天地裡,讓他獲得了某部分的救贖。
臉書讓這世代的年輕人更有機會接觸艱澀難懂的純文學小說,甚至讓他在高壓的創作過程中,找到心靈發洩的出口。
我其實是數位的滅絕恐龍,從25 歲到45 歲,有25 年的時間完全沒有電腦,直到五年前才開始真正有自己的電腦。
我其實是數位的滅絕恐龍,從25 歲到45 歲,有25 年的時間完全沒有電腦,直到五年前才開始真正有自己的電腦。
一開始也只是回email,但我會先跟人家講我不會打字,我以前回信都是「好」、「OK」而已。一直到現在,我寫作還是用筆寫在紙上,再傳真手寫稿。
真的開始用電腦是因為臉書。一開始是小孩在玩《開心農場》,我心想這不就是偷東西嗎?因為以前我是單機電動高手,覺得這很幼稚。
真的開始用電腦是因為臉書。一開始是小孩在玩《開心農場》,我心想這不就是偷東西嗎?因為以前我是單機電動高手,覺得這很幼稚。
但後來變成我迷在裡面,有半年時間我進到臉書從來不去塗鴉牆,就是只去《開心農場》(笑)。
我的個性很急,就跑去便利商店買農民幣,連有一次去馬來西亞很重要的演講,一早三點多的飛機,我還請計程車司機到便利商店停一下,我要去買農民幣。
我的個性很急,就跑去便利商店買農民幣,連有一次去馬來西亞很重要的演講,一早三點多的飛機,我還請計程車司機到便利商店停一下,我要去買農民幣。
我的等級一直在前進,我覺得我蓋了一個好漂亮的農場。
後來我老婆很生氣,因為她回家就看到,大兒子在玩《開心農場》,小兒子在玩《開心豬仔》,我們全都掛在那邊,交相賊嘛,我以前會管他們,可是自己很迷,就不管了。
後來我老婆很生氣,因為她回家就看到,大兒子在玩《開心農場》,小兒子在玩《開心豬仔》,我們全都掛在那邊,交相賊嘛,我以前會管他們,可是自己很迷,就不管了。
我老婆擔心大兒子的功課,叫他砍掉,大兒子覺得他很用心經營,就哭了,我在旁邊講風涼話:「唉呀,男子漢大丈夫,這是虛擬的,該砍掉就要砍掉!」他突然恨意十足轉過來說:「把鼻,你也要砍掉!」結果換我哭了(大笑),我蓋那麼大農場,裡面投入一、兩萬塊,我是玩真的耶!
砍掉後才算真的進入臉書。
砍掉後才算真的進入臉書。
2012年3月我去香港大學駐校三個月,晚上不知道要幹嘛。
我本來就是很耍寶的人,加上我覺得我命盤裡有個哈雷星,常發生倒楣事,從那開始我就在臉書上耍寶。
有一次我家的鸚鵡阿波走失,我在臉書上貼牠的照片,竟然那天晚上真的有人說有隻鸚鵡飛到他家陽台,真的是阿波!這對我來講就是臉書神蹟呀!
有一次我家的鸚鵡阿波走失,我在臉書上貼牠的照片,竟然那天晚上真的有人說有隻鸚鵡飛到他家陽台,真的是阿波!這對我來講就是臉書神蹟呀!
偶爾我也會講講公眾議題,像之前講多元成家有三萬多個讚,但那不是常態,我不要讓自己變成一個公眾人物或社運人士,耍寶是可以避免自己人格神話的一個方式。
後來我也開始在臉書練打字。有一次我非常生氣香菸盒上要弄個腐爛的肺,我上去打了一個晚上,但一晚上可能才打很短一段喔。
後來我也開始在臉書練打字。有一次我非常生氣香菸盒上要弄個腐爛的肺,我上去打了一個晚上,但一晚上可能才打很短一段喔。
貼上去後有人上來罵我,我又打了六個小時罵他,但我對電腦完全不熟,突然全都不見了!
這好像讓我錯過網路上的筆戰,大家以為我是一個不會跟人家筆戰的人,其實我是口吃:「我⋯我⋯我⋯⋯。」在網路的世界我很想罵人,只是我不會講話(大笑)。
這好像讓我錯過網路上的筆戰,大家以為我是一個不會跟人家筆戰的人,其實我是口吃:「我⋯我⋯我⋯⋯。」在網路的世界我很想罵人,只是我不會講話(大笑)。
我到現在還是不會用標點符號,所以我都是打一行、一行。結果有人說你寫的詩好奇怪,其實我不是寫詩(大笑)。
很想罵人,只是不會講話
但真的開始玩臉書以後,我的晚上時光都被電腦制約了。
很想罵人,只是不會講話
但真的開始玩臉書以後,我的晚上時光都被電腦制約了。
以前白天我工作,書包裡是紙筆,就是去寫稿,晚上會看書。
但我從2012年到2013年的晚上,根本沒辦法看書!
從晚上九點開始,幾乎全掛在網上,寫臉書、看NBA的消息,因為我家沒電視,再去YouTube亂點,很像小孩子不想去睡覺。
可是像我朋友他們長期經歷過MSN、部落格,反而自制力很好,我覺得我沒有辦法,我怎麼可能在這個空間同時工作,但一不小心就跑去看別的消息,等到我回來可能是一、兩小時以後,真是臨老入花叢(大笑)。
但臉書也讓我多了一群臉友。這兩年我去外頭演講,結束後有大學美眉很開心跑來跟我說,我是你的臉友,問我家狗怎麼樣、小孩怎麼樣、鸚鵡怎麼樣,可是沒有任何人讀過我上半輩子寫的小說(大笑)。
可是像我朋友他們長期經歷過MSN、部落格,反而自制力很好,我覺得我沒有辦法,我怎麼可能在這個空間同時工作,但一不小心就跑去看別的消息,等到我回來可能是一、兩小時以後,真是臨老入花叢(大笑)。
但臉書也讓我多了一群臉友。這兩年我去外頭演講,結束後有大學美眉很開心跑來跟我說,我是你的臉友,問我家狗怎麼樣、小孩怎麼樣、鸚鵡怎麼樣,可是沒有任何人讀過我上半輩子寫的小說(大笑)。
還有一次走在路上,以前年輕時有人會問:「喔!你是駱以軍!」我就會很害羞地點點頭。現在突然有女大學生很驚訝地指著我說:「你你⋯⋯你是狗大叔!」(大笑)。
你問我怕不怕以後人家都不看我的作品?我其實滿開心的,因為真的會看還是自己會去找,我後來反而因為這樣更認真說笑話。
你問我怕不怕以後人家都不看我的作品?我其實滿開心的,因為真的會看還是自己會去找,我後來反而因為這樣更認真說笑話。
我曾經因為寫這些笑話被文學界的前輩修理,覺得我討好年輕人。
但問題是我很強烈地感受到我們那個世代、台灣的純文學市場,幾乎已經是崩毀的,突然我發現可以很認真地耍寶,讓它變成我的個人副刊,只有我自己一個人辦的文學版,我每天講笑話,可是隔幾天寫一個很冷的純文學推薦。
臉書其實也救贖了某一塊的我。
臉書其實也救贖了某一塊的我。
我們五年級有個名詞叫「內向世代」,寫的小說都是封閉的自我世界,沒有出路,我們這批創作者,幾乎都不太在一個媒體平台有權力位子。
可是突然有天臉書出現後,我有地方可以發表,有人會來看,但我還是我自己呀,隨時要關了就關了,我現在過得很快樂,幹嘛在乎人家定義我。
後來我覺得這件事跟寫小說,我沒有背離呀!
後來我覺得這件事跟寫小說,我沒有背離呀!
在以前還是職人的時代,我的名字「駱以軍」能夠被辨識出來,後面有非常多嚴肅的價值,我覺得這部分我不會改變。
我最後交出來的小說,還是可以讓人家閉嘴,可能還是整個華文小說世界裡,至少是前端難開發的產品。
這對我來講也是學習身分的移位。
這對我來講也是學習身分的移位。
真實世界裡,我的朋友們很多都自殺了,我已經算是我們這一輩最好運的人。
但事實上我也承受著高壓力,它必須有一種幻覺:我是我自己的心理醫生。
我說臉書救贖我,是它讓我找到一個工作的方式,白天寫書,晚上放鬆,我還是可以寫自己好的東西。
(本文未完,更多精彩內容請見2014年2月號《數位時代》
尊重智慧財產權,如需轉載請註明資料來源:《數位時代》第237期 )
駱以軍
1967年生,台灣文學作家,作品遍及小說、詩、散文和文學評論等領域,曾獲多項重要華文文學獎,代表作有《降生十二星座》、《西夏旅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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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以軍
1967年生,台灣文學作家,作品遍及小說、詩、散文和文學評論等領域,曾獲多項重要華文文學獎,代表作有《降生十二星座》、《西夏旅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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