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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的首飾 瓔珞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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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佛國到紅樓：揭開「瓔珞」的東方美學與歷史軌跡
當我們談論古代飾品，腦海中常浮現出金步搖、玉簪、銀手鐲。然而，有一種飾品，它穿越千年，從佛國世界的莊嚴法相，走入盛唐的華美宮廷，最終成為《紅樓夢》中寄寓美好願望的吉祥物。它有一個美麗的名字——「瓔珞」。
這篇部落格文章，將帶您追尋瓔珞的歷史足跡，揭開它背後不為人知的文化底蘊與設計巧思。
什麼是「瓔珞」？來自佛國的無量光明
瓔珞——源於佛家的項鍊
「瓔珞」一詞源於梵語，最早是古印度佛像頸間的一種華麗裝飾，由「七寶」串成。根據佛經記載，這七寶的說法不一，常見的有兩種：
《般若經》：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琥珀、珊瑚。
《阿彌陀經》：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玻璃、赤珠。
這些珍寶代表著「無量光明」，象徵著修行者的高尚品格與智慧。玄奘在《大唐西域記》中也曾描述，古印度無論男女，皆可「首冠花鬘，身佩瓔珞」，可見它最初不僅是佛像專屬，也是貴族階級的身份象徵。
瓔珞，其實是一種信念。 它不僅僅是珍寶的堆砌，更是修行、供養的聖物，象徵著高尚、純潔與堅毅。當菩薩披戴瓔珞，是為了展現佛法的美好與聖潔；而塵世的信徒，則以此作為供養，期盼獲得神明的庇佑與心願達成。每一顆串珠都承載著特定的寓意，例如金象徵佛性的堅固不壞，銀代表佛祖的光芒，硨磲寓意心地的純淨無染，而珊瑚則能辟邪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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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的時尚：當佛光遇見東方美
隨著佛教東傳，瓔珞這種充滿異域風情的飾品，也跟著佛經與藝術走進中華文化。特別是在開放繁榮的隋唐盛世，追求華美的大唐女子們，迅速愛上了這種新穎的頸飾。
最初，漢族女性有重頭飾、輕項飾的傳統，但在唐代，這種審美觀念發生了顯著變化。從敦煌莫高窟的壁畫中，我們可以看到女性供養人像已開始配戴華美的多圈瓔珞，其樣式、組合已開始融入中華本土的審美。例如，初唐第57窟的「美人菩薩」壁畫中，瓔珞的精緻描繪，就展現了其從印度風格向中華風格轉變的過程。這些瓔珞通常由聯珠、圓環、花瓣形飾件等元素組成，排列出極具韻律感的美學圖案。
瓔珞的形制也變得更加多樣化。它不再僅限於項飾，而是根據不同長度，發展出短瓔珞、中瓔珞、長瓔珞，並可自由搭配、長短組合使用，極盡華麗繁複之能事。這些變化在法海寺的水月觀音壁畫中可見一斑，菩薩配戴著由聯珠式短瓔珞與團花鑄件交叉式長瓔珞組成的華美飾品，與整體的衣飾完美融合。到了盛唐，瓔珞更成為宮廷舞樂的重要道具。據傳唐代最著名的舞蹈《霓裳羽衣曲》的舞者，就必須佩戴瓔珞起舞，珠光寶氣隨著舞姿流動，極盡奢華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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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人間：從貴族奢華到百姓吉祥物
瓔珞的旅程並未止步於佛堂與宮廷。在歷史的長河中，它逐漸走入尋常百姓家，承載著人們對美好的樸素願望。
隋代貴族飾品： 在隋代貴族幼女李靜訓的墓中，曾出土一條純金鑲嵌寶石的短瓔珞。這件精美的文物，周徑43厘米，重達91.25克，由28個金質球形鏈珠組成，每個球形鏈珠都由12個小金環精密焊接而成，並鑲嵌10顆珍珠。主墜飾是一塊晶瑩的紅寶石，周圍環繞24顆珍珠，底部則垂掛著一塊罕見的青金石，上面以精巧的凹雕技法雕刻了一隻花角鹿。這件充滿波斯薩珊王朝風格的舶來品，不僅證明了當時中西文化交流的繁盛，也展現了隋代貴族對這種異域飾品的熱烈追捧。
《紅樓夢》的「金玉良緣」： 到了明清時期，瓔珞已演變為一種更為親民的項圈，常與「長命鎖」搭配，寄寓著驅邪避災、健康長壽的寓意。「長命鎖」在民間習俗中，是長輩送給新生兒的一種護身符，寓意「鎖住」生命，遠離病痛。在《紅樓夢》中，賈寶玉的「金螭瓔珞」與薛寶釵的「金鎖瓔珞」，正是這種流行飾品的代表。薛寶釵的金鎖上刻著「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八個篆字，與賈寶玉的玉佩上「莫失莫忘，仙壽恆昌」的銘文恰好配成一對，這不僅是小說中「金玉良緣」的象徵，也深刻反映了當時社會對門當戶對、吉祥吉利的婚姻觀念。
民間信仰與吉祥寓意： 長命鎖的習俗源於人們對兒童夭折率高的擔憂，希望透過這種「鎖」的形式，將孩子的生命「鎖」住，保佑他們平安長大。鎖的材質從最初的銀質、銅質，到富貴人家的金質，其上雕刻的圖案也從簡單的鎖形，發展出龍鳳、麒麟、蝙蝠、牡丹、石榴花等吉祥紋飾，每一種都承載著富貴、平安、多子多福等美好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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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的傳承與新生
時至今日，瓔珞之美並未被遺忘。許多現代設計師重新從傳統中汲取靈感，將瓔珞的元素融入當代珠寶設計。從手工編繩的文創作品，到結合現代材質與工藝的時尚首飾，瓔珞以全新的姿態，在珠寶界重新綻放光彩。例如，某些珠寶品牌將瓔珞的聯珠與花式組合簡化為更具現代感的線條，或者將傳統的吉祥紋樣融入耳環、手鍊等設計中，使其更適合日常佩戴。這種跨越時空的傳承，讓古老的東方美學與現代生活完美結合。
瓔珞的美，在於它不僅僅是一種首飾，更是一種文化的傳承、一種信仰的體現。它串聯起佛國的莊嚴、盛唐的風華，以及紅樓的傳奇，向我們訴說著千百年來人類對光明與美好的不懈追求。
參考連結：
瓔珞一詞，最早出現在漢譯佛經中，如《中阿含經》載：「沐浴香薰，著明淨衣，華鬘瓔珞，嚴飾其身。」瓔珞來自梵文，南朝的《玉篇》明確解釋為「頸飾」。大概可以推知，瓔珞飾品隨著佛教東傳而走進中原漢人的視野，藉已有「纓絡」之意創造出新詞「瓔珞」。
實際上，在佛經以及史書中，瓔珞有時也和纓絡通用。那麼西來的瓔珞到底是什麼樣的首飾呢？今天的學者們通過考證佛經，認為瓔珞是菩薩、天女配戴的飾物，其形制以項飾為主，根據不同長度可作為頸飾、胸飾、腹飾等，但也不局限於頭飾、鐲釧、耳飾等飾物。
按照材質來說，瓔珞有單一材質和多寶之分。
多寶瓔珞，也就是用多種玉石組合而成，也叫雜寶、眾寶。其中最知名的要屬「七寶瓔珞」。
瓔珞堪稱世間奢華之物，比如無盡意菩薩的一條瓔珞就價值「百千兩金」。佛國世界是光明殊勝、輝煌絢麗的，菩薩們的飾品自然是由稀世珍寶製成，並且光彩奪目、明豔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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瓔珞如此華美寶貴，在佛教藝術中，最主要的作用便是裝飾了，能夠展現佛法的美好和聖潔。對於塵世的善男信女來說，瓔珞是供養神明的寶器。
在佛教盛傳的過程中，瓔珞也成為印度以及中華王朝周邊各國貴族青睞的飾品。在歷代史書的記載中，印度的王公貴族，常常是「頭戴花冠、身佩瓔珞」的裝扮，而釋迦牟尼早年做太子時，也有「瓔珞莊嚴身」的說法。
菩薩的瓔珞有多美？
佛教傳入漢地後，早期的漢人工匠在塑造佛像時，都是模仿印度、西域的樣式，因而諸位菩薩配戴的瓔珞也具有明顯的異域風格。
按照長度不同，瓔珞可分為位於胸部以上的短瓔珞、長及胸腹之間的中瓔珞，以及下垂至腰部以下的長瓔珞。瓔珞有單圈也有多圈，而且經常是長短組合使用，沒有固定的形制或等級之分，尤其注重一個「美」字，將莊嚴身體的裝飾作用發揮到最大。
營建千年的莫高窟，是中華佛教藝術的精華，其中的菩薩尊像，能夠代表中華歷代的藝術高峰。莫高窟中的瓔珞飾品，短者有盤狀式和項圈式兩大類，主體有的是寶石與金屬連綴或單純聯珠，可鏨刻紋樣，也可懸掛墜飾、流蘇，造型複雜多變。
中瓔珞大多是聯珠式，也有金屬拉絲質地，呈U形或交叉形裝飾胸腹。而長瓔珞除了交叉式，還增加斜掛式，裝飾感更強。
隋唐以前，莫高窟的瓔珞飾品大多是短、中瓔珞組合，到了唐朝風格漸趨穩定，以項圈式短瓔珞和長瓔珞的組合最受歡迎。
以初唐第57窟為例，此窟因壁畫中一尊菩薩像被譽為「美人窟」。這位菩薩是南壁的一位脇侍菩薩，她面如宮娥，膚若凝脂，寶冠璀璨，天衣飄逸，極富華美之感。
另外，法海寺中一幅水月觀音像的壁畫，也完美地展現了瓔珞型態。聯珠式的短瓔珞，以及點綴著團花造型鑄件的交叉式長瓔珞，形成錯落有致、濃墨重彩的裝飾效果。
富含吉祥寓意的古代頸飾
瓔珞雖然在印度等地成為貴族配戴的飾品，但是在中華王朝經歷了漫長的沉寂時期。兩漢至魏晉時期，瓔珞沿著佛教傳播的路徑，只在西北地區的少數民族中流行。這時的漢族女子，大多崇尚清高、雅致的風格，而且有重頭飾、輕項飾的傳統。因而她們幾乎不會親自配戴瓔珞，這一點從傳世的仕女圖中也可發現。
進入隋唐的文化盛世，瓔珞彷彿一下子走進了漢族女子的視野。不獨佛窟內女性供養人的壁畫上，出現了多圈的奢華瓔珞，瓔珞還走進宮廷，成為貴族女子喜愛的新奇頸飾。
這條瓔珞由28顆鑲嵌珍珠的「蜻蜓眼」金珠串成，當中的主體為圓弧形純金寶石拖盤，鑲嵌撞色風格的紅藍色寶石，周邊還有細膩的紋飾。與之呼應的扣頭部分，也是精工細作的寶石金托，而且最中間的青金石戒面陰刻鹿紋，於細微處更顯貴氣逼人。飾品的整體，呈現出濃郁的波斯風格，可以看出西域文化在中原的影響。
在繁榮的樂舞文化中，瓔珞也迅速走進人們的視野中。盛唐時期的女舞俑身上，也可看到樣式簡約卻名貴的短瓔珞。
據唐人朱揆的《釵小志》載：「上皇令宮伎佩七寶瓔珞，舞霓裳羽衣曲，曲終，珠翠可掃。」《霓裳羽衣曲》表現的是月宮仙女的宮廷樂舞，因而宮女們在演出時，配戴巧奪天工的瓔珞飾品，最是相宜。隨著舞蹈節奏和舞姿變化，瓔珞上的珠玉珍寶亦隨之搖動，發出叮噹清越之音，更將傳統舞蹈的空靈秀美展現出來。
宋元以來，瓔珞漸漸淡出漢族女子的妝奩，一種形似短瓔珞的項圈，卻成為孩童的飾物。
再回到開篇提到的《紅樓夢》，它雖然成書於清代，背景卻是明代。大概是綜合了宋元兩代風俗，瓔珞大多為短款項圈式，搭配長命鎖、如意、護身符等吊墜，並點綴簡單流蘇，成為男女皆可配戴的流行飾品。
由於對神佛的信仰，人們千百年來，模仿著將瓔珞配戴己身。曾屬於天國菩薩的瓔珞，最終飛入塵世百姓家，成為一款寄寓美好祝願的項飾。這大概，也是神佛對眾生的一種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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