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被霸凌者的告白
文‧張瓊方
被人霸凌的傷痛究竟有多深?有人不願回顧;有人餘悸猶存。
小玲(化名)是一位正努力要走出受凌陰霾的國中生,她勇敢描述自己慘痛的經歷,希望她的故事能讓更多人開始省思:孩子怎麼了?學校怎麼了?家庭怎麼了?社會又怎麼了?
「我們國中女生是有很多心機的,」小玲說,女生團體裡有很多小圈圈,一群人會透過共同討厭一個人來凝聚共識和感情。
活潑的小玲原來也是班上「七人小組」中的一份子,但因不肯配合她們「共同討厭一個人」,被認為「背叛」、「囂張」,最後反倒變成被針對、排擠的對象。
「我比較活潑,跟很多小學同校的男生都像哥兒們,更惹她們不開心,」小玲說,她們用很多難聽的話辱罵她,連「妓女」、「婊子」這種不堪入耳的字眼都用上。
「每天到學校聽到那些冷言冷語,就會很難過,累積久了,整個人很憂鬱,」小玲說。
一開始小玲曾回家向媽媽哭訴,媽媽還向導師反應,無奈班導師是位經驗不足的男老師,不能理解小女生之間的彆彆扭扭、眉眉角角,判斷那幫人在班上人緣甚佳,應是小玲理虧,於是要小玲去跟那群人道歉,和解了事。但小玲自認為沒有做錯任何事,不肯低頭、示弱,就這樣,一段長達一年的「人際關係霸凌」越演越烈。
孤立無援
同學故意忽視、排擠小玲,慶生跳過她;分組時故意拉走她身邊的同學,讓她落單;發東西給她用丟的;班上同學合照剪掉她……,各種想像得到的不平等待遇都會落在小玲頭上,她們甚至到處造謠,讓小玲的「壞名聲」遠播到其他班級。
「老師根本『無視』,覺得放著不處理,自己會好,」小玲說,跟老師講以後,她們更不爽,有些同學雖然不認同她們的作為,但也不敢公然挺自己;有些人則當起兩面人,私底下跟小玲爆料,卻又在她們面前加入說小玲壞話的行列。
就在小玲孤立無援時,一些已經畢業但未繼續升學的學長們透過部落格認識小玲,知道她在班上受欺負,還很「義氣」地在校門口堵同學,「嗆聲」幫小玲出氣。
「校外學長」雞婆的幫倒忙,不僅落實了小玲的「惡名」,讓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想與這些人撇清的後果,又將小玲推向更痛苦的深淵。
「有些人認為認識這些大哥、大姊,很酷、很跩、很威風;有他們撐腰,在學校的日子會比較好過,」小玲說,其實不然,在學校同學的排擠、冷言冷語更形激烈;「那些校外人士」又一步步進逼。在學校附近的巷子裡堵小玲,尾隨她回家,晚上在住家樓下叫喊她的名字,不斷打手機騷擾她,甚至威脅:「不會放過妳」,要「一直纏著妳」。
小玲不敢告訴老師,一來怕老師認為是自己去招惹那些校外人士,二來又怕因此被生教約談。小玲也不敢告訴父母,因為當時家庭氣氛不好,父母已經心力交瘁。
孤立無援的小玲每天生活在驚恐中,一聽到外面有人叫喊自己的名字,就會心生恐懼,經常躲起來崩潰大哭。
學校同學的排擠、外頭幫派份子的糾纏,加上家裡的紛擾,三方壓力齊來,小玲終於難以抵擋地崩潰瓦解,整天躲在家裡,不肯出門上學。
只要簡單的幸福
媽媽雖然不完全清楚小玲的遭遇,但眼看她不肯上學,於是想盡辦法幫她轉學,讓小玲換一個學習環境,重新開始。
遠離讓她恐懼的環境後,有同學內咎地傳簡訊跟她道歉,小玲已能原諒那些曾經帶給她痛苦的同學,也更看清楚了一些事情的原委。
「騷擾我的人家庭也有一些問題,」小玲說,一開始自己對他們有所好奇,覺得他們不壞,後來發現根本不能溝通,無法對話時,卻又甩不掉他們的糾纏。
「他們空有虛張聲勢的外表,內心其實很『俗仔』,」小玲其實明白,那些人雖然不時出言恐嚇,但也不敢真的對自己怎樣。
小玲的心情看似已經平復,但內心仍餘悸猶存。當憂鬱造訪時,過去那段不愉快記憶又會浮上心頭,「一想到就會哭!」小玲說。
在新的環境裡,小玲的「重新開始」也不太順利。
「我變得不太相信別人,」小玲說,自己變得不容易跟人「交心」,內心裡總是擔心歷史會再重演,之後還是會被這樣對待。
懶得去交際,懶得對別人表達友好,讓小玲在新環境中又再度受挫。當「轉來又一直請假,幹嘛要轉來?」的耳語傳來,小玲又開始請假不上學了。
「我現在覺得,穿制服跟大家一起努力讀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小玲滿眼落寞地說,自己會繼續求醫、接受諮商輔導,以求早日克服心理障礙。
校園裡,被打得頭破血流、鬧上新聞版面的案例不多,但表面完好、內心傷痕累累的「小玲」卻不少。大人們似乎應該好好想想,如何協助小玲早日走出陰霾,無憂無慮地當一個「幸福」的孩子。
(本文節錄自台灣光華雜誌2011年03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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